一般喝的時候,將杯兒輕輕端起,輕開蓋碗,任那茶氣四溢,然后撇開茶葉,慢慢呷一小口,甚至滋滋有聲。仿佛入口的不僅僅是茶,而是瓊漿玉液,非如此不足以品味,瞬間電光火石,妙語連珠。不管如何去飲,總能勾起古今中外的各種話題來,也因如此,影視作品里的茶鋪茶館,總少不得放風和探聽的身影,真假虛實,不免一番察言觀色,連那大夫望聞問切的功夫也一并施展了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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往大了說,那就是一個臨時的社會,雜著三教九流,英雄草莽,不管明的暗的多少秘密,都只狐疑著臉色,并不說破。不過也有聰明人,炮制些廉價解渴的涼茶,專等掏那路人心里的鬼怪奇異,再不消說,你便已知那人喚做蒲松齡,寫得一手好文章,雖則沒有功名,妙筆一揮,便成了一部奇書,也算是深入基層調(diào)研的典范作家。比之現(xiàn)在閉門造車的作家強上百倍。說起跟茶有關(guān)的,還得提另外一位大師,名為老舍,老人家活著的時候應(yīng)該也是茶館里的??停瑒e人談笑,他只是觀察,回過頭來,信手拈來,便成就了一部名劇《茶館》,小小一方舞臺,裝著歲月,染著風霜,把人生的悲歡離合演繹得栩栩如生,古老的千年北平城,透過歷史硬生生地撲到面前,讓人沉醉。人生過往,并著“勿談國事”四字幻化成永恒的經(jīng)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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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年的茶館、茶鋪,今已難尋,就連當初沿街叫賣的大碗茶,也最終淡出了人們的視線,只剩下京韻大鼓那繞梁不絕的裊裊余音,時常響起。而今喝茶的所在,都叫茶樓,也有躲在高級酒店一角的茶藝室,雖只一字之差,自然高出許多,且不說名目繁多的各色名茶,也不談那些眼花繚亂的茶藝,但就是喝茶的人,也都是輕聲細語,多為達官貴人商談雅居的之所。環(huán)境優(yōu)雅,陳設(shè)考究,還有淡雅的樂聲不時跌宕,卻總讓人望而卻步,當然,那讓人咋舌的價格也很關(guān)鍵。看著那些木質(zhì)茶具,精裝茶葉,各色文字渲染,總覺得少了本真,仿佛是那濃妝艷抹的美人,少了出水芙蓉的天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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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學時,曾讀過陸羽的《茶經(jīng)》,當時看得粗略,加之讀者膚淺,并未深解,倒是文章看似精短,卻極為條理清晰,從茶葉分類到器具使用等等,娓娓道來,頗為詳盡。但就器形,種類繁多,各具功效,如今的茶藝,只能說是流于表面,真正的好茶,我想還在用心。記得曾經(jīng)看過一部有關(guān)陸羽的影視劇中,有官吏刁難陸羽的師傅,專門泡出十多杯茶,讓陸羽的師傅從中挑出哪為陸羽親手所泡,其師不慌不忙,一一飲來,雖已失明,卻一猜而中,足見陸羽茶的獨到和精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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與之相比,酒則多了功名和謀略,鴻門宴里的驚心動魄,青梅煮酒中隨機應(yīng)變,杯酒釋兵權(quán)里的老謀深算,總讓精神高度緊張,不敢懈怠,否則人醉了,腦袋也就隨之搬家。茶則不存在這個問題,如果誰用茶來設(shè)局,那不僅辱沒了茶的文化,也將被貽笑大方。當然茶里并非無說法,還記得那個“座、上座、請上座;茶、泡茶、泡好茶”的典故來,當然無非有些勢力,最終結(jié)局還是好的。茶之所以淡泊寧靜,跟其中所蘊含得上千年的文化有關(guān),世上很難再有第二種飲品能夠融合儒、道、佛三家精髓,演繹出一個更為精妙的“禪”字,宇宙間的玄理,都蘊含其中,滲入茶的根基和脈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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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是因為承載了中華博大精深的文化和底蘊,各色茗茶層出不窮、各成體系,像那洞頂、烏龍、龍井等等家喻戶曉、耳熟能詳,甚至連那千里之遙的方外之人也來了興趣。于是一隊隊商旅,翻山越嶺,馬拉駱負,遠赴朔漠,橫跨歐亞,與那絲綢、瓷器一起,將中華威名遠揚,讓整個世界為茶癡迷,甚至不惜發(fā)動戰(zhàn)爭,我想china中茶的發(fā)音,也許正源于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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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茶葉已成待人接客的必備之品,親朋好友到來,自然好茶奉上,這才顯得熱情,然后不停續(xù)杯,直到茶葉味淡,再來一壺。每每看著那些升騰的茶香、琥珀般的顏色,便見了曾經(jīng)的歲月安詳在杯盞中。仍然記得小時,茶葉還屬金貴之物,若非節(jié)假,只有家中貴客到門,父親會從掉漆的綠色原鐵筒中,掏出一大袋茶葉,多是茉莉花茶,幾塊錢一袋,上面有個美猴王的鐳射標志,足夠一年用度,小心捏出一撮,放進白瓷茶壺里,灌上燒開的熱水,稍等片刻,倒出一杯,再重進倒進壺里,等下了顏色,便人人一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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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有喝茶成癮的,買來廉價的茶葉末,然后儼成深褐色的一玻璃瓶,甚為苦澀,只是主人不嫌,捧在手里,與一大群人聚攏在鄉(xiāng)村熱鬧的房山頭,談鬼說狐,扯瓜拉豆,炎熱的夏季,便清涼在一口口啜飲中,風云和明月便靜靜地沉在杯底,讓人心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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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年,大哥北京同學到家做客,帶了一盒八寶茶,打開來,只是幾包,里面有桂圓、蓮子、大棗、冰糖等八樣,當時并不懂,只覺得稀奇,泡作慢慢一壺,味道居然極淡,幾近無味。后來得知,應(yīng)該一包泡一杯,都覺浪費,后來仍作一壺,竟也當茶喝了。只是到了最近,我們兄妹都工作了,各色茶葉經(jīng)常買了給父母,他們更喜歡淡香的綠茶,曾經(jīng)的茉莉花茶,已經(jīng)喝不慣了,覺得太濃太苦,倒是我們帶回去的茶,更和他們的胃口,閑暇時,兩位老人便泡一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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鄰人偶爾到家里,也得品嘗,竟然也覺得味美,便成了常客,三五個老人,便一邊閑聊,一邊品茶,卻也饒有興致??梢姾貌瑁黄繁阒?,縱然是普通人,也可一飽肚腸,借用一句詩便是:當年王謝杯中茶,飛入尋常百姓家。如今,茶葉價格日趨合理,種類也漸繁多,尤其是人們保健和養(yǎng)生意識的加強,不但是茶樹,其他植物的葉,甚至是花朵和果實也可以放入壺中泡制,茶葉也更加豐富起來,紅綠白黑,漸漸有些:好茶漸俞迷人口,淡色才泛壺中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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