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代以前,云南普洱茶默默無聞不見經(jīng)傳,查閱典籍或野史也是只言片語,最早的也就是唐代時作為間諜的樊綽無心插柳的一句,“茶,出銀生城界諸山,散收,無采造法。蒙舍蠻以椒、姜、桂和烹而飲之”。但到了清代,普洱茶不鳴則已一鳴驚人,記載多了,還成為了主要貢茶。在前面用6期(18、19、20、21、23、25)翻譯詳解唐代至清代普洱茶記載及喝茶歷史演變的基礎上,今天對清代普洱茶鼎盛的原因做些分析,與茶友們分享。因是歷史陳述歸納,不可能是我獨創(chuàng),文中摘錄了林超民博導、方鐵博導等的研究成果,敬表謝意!
從古到今,市場經(jīng)濟的一般規(guī)律不可違背。需求決定供給,決定生產(chǎn)規(guī)模及發(fā)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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名不見經(jīng)傳的普洱茶能夠在清代一鳴驚人的鼎盛,就其原因一是市場需求大增;二是民族融合產(chǎn)量提高;三是成為貢茶皇帝喜歡政府引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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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市場需求大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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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“一日無茶則滯、三日無茶則病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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據(jù)藏史載:吐蕃初無茶,后都松芒波杰贊普久病不愈,聞茶葉可以治病。隨遣人赴內(nèi)地尋取,后在一座濃密的漢地森林中找到茶葉,此人自背一部分茶葉,又讓鹿馱了一馱茶,返回吐蕃獻給贊普,贊普飲罷茶水,隨即病愈,于是吐蕃乃有飲茶之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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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據(jù)《唐國史補》載:常魯公使西蕃,烹茶帳中,贊普問曰:“此為何物?”魯公曰:“滌煩療渴,所謂茶也?!辟澠赵唬骸拔掖艘嘤?。”遂命出之,以指曰:“此壽州者(今安徽六安縣霍山),此舒州者(今安徽太湖縣潛山),此顧渚者(今浙江長興縣),此蘄門者(今湖北蘄春縣),此昌明者(今四川省江油市),此浥[yì]湖者(今湖南省岳陽城南)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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藏區(qū)地處青藏高原,藏民的生存條件嚴酷。高原缺氧,缺蔬菜水果,食物以高熱量、高脂肪、高蛋白的牛羊肉、乳酪為主,因此,攝入的維生素、礦物質明顯不足,而且,在海拔2500以上,水溫沸點一般在65-82℃,所以藏族同胞煮熟的食物其實都是半熟的。另外,他們食用青稞糌粑,腸胃容易積熱積滯。在這種生存環(huán)境下,藏民需要一種解油通便的東西促進新陳代謝,這種東西就是茶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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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新唐書·吐蕃傳》所說藏族飲用的“羹酪”就是酥油茶。用茶水熬酥油作為食品,是因為茶葉有助消食健胃,去脂解膩,散熱解渴的作用,所以茶是藏胞不可缺少的飲料?!睹魇贰ざ涓蕿跛共匦卸贾笓]使司列傳》說“其地皆食肉,倚中國茶為命”。歷代由內(nèi)地供藏胞茶葉,而藏胞向內(nèi)地輸送馬匹,即所謂“摘山之產(chǎn),易廄之良”。明代萬歷年間,王庭相作《嚴茶議》說:“茶之為物,西戎吐蕃古今皆仰給之。以其腥肉之食,非茶不消;青稞之熱,非茶不解。故不能不賴于此?!?/div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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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見,茶已經(jīng)成為了肉食乳飲的藏族人民的生活必需品,上自王公貴人,下至貧民百姓,飲茶成風,嗜茶成性,紛紛爭相競求。藏族諺語說:“一日無茶則滯,三日無茶則病”,說明茶能促進肉食、奶酪等高脂食物的分解和消化。一天不喝茶就感覺到胃氣不和,吃的東西不消化,整個人沒精神;長時間不得喝茶就容易生病,古代三表示多數(shù)別拘謹為實數(shù)3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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歷史也說明,茶葉是“羈縻[jīmí]政策”的一部分。“羈”就是用軍事和政治的壓力加以控制,“縻”就是以經(jīng)濟和物質利益給以撫慰。唐宋時期,北部草原的游牧民族普遍習慣喝茶,籍以解膩和幫助消化,明代尤甚?!睹魇贰氛f:“番人嗜乳酪,不得茶,則困以病。故唐、宋以來,行以茶易馬法,用制羌、戎,而明制尤密?!辈璨粌H是邊貿(mào)大宗商品,更多的成了戰(zhàn)略物資。用今天的話就是中原控制各方“夷蠻”的緊缺產(chǎn)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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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、川茶減少,普洱茶占領藏區(qū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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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代(1799年)檀萃的《滇海虞衡志》(志草木第十一·普茶)記載“普洱古屬銀生府,則西蕃之用普茶,已自唐時。宋人不知,猶于桂林以茶易馬,宜滇馬之不出也?!边@則記載告知兩個信息:一是普洱茶進入西藏始于唐代,二是宋代普洱茶擴大了進藏量,當時的大理國用普洱茶換吐蕃的馬在于宋朝貿(mào)易,因大理國有普洱茶宋朝的茶難以進入。但仍還不是進藏的主要茶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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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以前,進入青藏高原的西南地區(qū)茶葉主要產(chǎn)自四川,大致有從成都分別到打箭爐(今四川康定)、松潘、邛[qióng]州(今四川西昌)三條主要的路線,打箭爐、松潘、邛州這三地也成為茶葉交易的主要集散地。按《清史稿》卷124《食貨五·茶法》3652頁記載:三路皆納課稅,每年稅銀或達49170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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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末清初,四川地區(qū)遭受長期戰(zhàn)亂,當?shù)氐牟枞~生產(chǎn)被嚴重摧殘,造成了輸出藏區(qū)的茶葉嚴重不足。由于普洱茶外形緊結,內(nèi)質細嫩,味純回甘,香高耐泡,非常適合藏胞口味。藏胞長期飲用,形成對普洱茶的偏好。因此有“藏人非車佛茶不過癮”之說?!败嚒笔擒嚴铮ň昂椋?、“佛”是佛海(勐海),“車佛茶”就是普洱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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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末,因戰(zhàn)亂,對藏族的茶葉供應少了,后來一俟清兵入滇,藏族立刻要求恢復茶馬貿(mào)易,順治十八年(1661年)三月,“北勝(云南永勝)邊外達賴喇嘛、干都臺吉以云南平定,遣使鄧兒墨勒根赍(jī,懷抱著、帶著)方物,求于北勝州互市茶馬?!笨梢姴刈鍖Φ岵璧男枰嵌嗝雌惹小?0月開市,每年貿(mào)易茶5萬擔(1擔﹦100斤,5萬擔﹦5000000斤﹦2500噸),普洱茶成了內(nèi)地與藏胞友好交流的重要媒體,并成為藏胞心目中不可替代的生活必需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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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產(chǎn)于云南的普洱茶就占領整個藏區(qū),普洱茶的強項一是味釅耐泡,二是既可幫助消化又可驅趕風寒,三是外形緊結便于長期保存及攜帶,四是越存越好喝(苦澀減少,變?yōu)槿岷痛己瘢?。藏民一喝上癮了就離不開了,成為了藏區(qū)茶葉的主要供應者。普洱茶就不僅是“則西蕃之用普茶,已自唐時”了!在西藏,不少商人經(jīng)營普洱茶。達官貴人也以擁有普洱茶的多少相互炫耀,作為財富、地位的象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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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、吳三桂的野心推動了普洱茶的發(fā)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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普洱茶占領藏區(qū),還得感謝叛將吳三桂,是他的野心,讓普洱茶快速發(fā)展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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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初吳三桂任云南總管,總轄云南軍隊民事。他利用川茶衰落、或可插足的機會,以交易茶葉為由,暗中聯(lián)絡西藏的達賴喇嘛。于是1661年(順治十八年)3月,達賴喇嘛等受吳三桂唆使,奏準在北勝州(今麗江永勝)試行以馬換茶。康熙四年(1665),清廷批準在云南的北勝州與中甸等地,舉辦云南與西藏兩地的茶馬互市。各地商人在北勝州、中甸等地交易茶葉或馬匹,官府按照交易收取稅銀每引三錢二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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據(jù)《庭聞錄》:吳三桂與達賴喇嘛暗商后上奏:云南所需之馬,每年須奏請朝廷遣官往西寧購買,難免長途跋涉之勞。今達賴喇嘛既愿通市,“臣愚以為允開之便。”不久又奏:云南普洱之地雖產(chǎn)茶不多,畢竟較別省采買為便,建議“令商人于云南驛(今大理祥云縣云南驛村)鹽道領票,往普洱及川、湖產(chǎn)茶地方采買,赴北勝互市,官為盤驗,聽與番人交易”。所言赴川、湖產(chǎn)茶地方采買是虛,鼓吹采買普洱之茶是實。奉旨準。滇東南所產(chǎn)之茶,遂得以大量生產(chǎn)并銷往藏區(qū)。歷史資料顯示,吳三桂與達賴喇嘛的茶馬互市地點,還由北勝州向東北延伸至四川的打箭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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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681年(康熙二十年),吳三桂叛亂失敗??滴醯垭S即下詔,追查吳三桂暗通達賴喇嘛之事。北勝州、中甸等地的茶馬互市一度停辦。在查清達賴喇嘛與吳三桂反叛無關后,北勝州、中甸等地的互市逐漸恢復;舉辦茶馬互市的地點,還增加了鶴慶、麗江、金沙江(在今麗江以東)等多處,規(guī)模以后還繼續(xù)擴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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藏區(qū)和青海蒙古族地區(qū)對云南普洱茶需求的迅速增加,云南與藏區(qū)之間的茶馬貿(mào)易,刺激了云南普洱茶的大量種植與銷售,云南逐漸成為全國知名的茶葉產(chǎn)地,與江蘇、安徽、江西、浙江、福建、四川、兩湖等傳統(tǒng)的茶葉產(chǎn)地并列。云南茶成為后起之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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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短短的幾十年間,云南普洱茶的種植、加工和銷售,得到了十分迅猛的發(fā)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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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二)中原飲茶方式和評茶標準改變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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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原飲茶方式的改變:遠古生嚼→漢以前煎藥法→漢至中唐《茶經(jīng)》前粥茶法(混吃法)→唐代《茶經(jīng)》后煮茶茶(末茶餅)→宋代點茶法→元代過渡期→明代泡茶法(散茶葉)→清代清飲法→當下喝水法。在上期《喝茶方式的歷史演變》作了詳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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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宋飲法反復將茶葉的汁液榨出,在明朝人看來首先是繁瑣→“雕鏤藻飾”,其次是失去了茶的→“自然本性”和“真味”。由皇帝老兒朱元璋一聲令下:“罷造龍團,惟采芽茶以進”,變成了“瀹[yuè、煮]飲法”→用沸水沖泡茶葉。由此流行“惟取初萌之精者汲泉置鼎、一瀹便啜”的方式,“無碾造之勞,而真味畢現(xiàn)”,這一改變“遂開千古茗飲之宗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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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種水開即飲、添水復飲的方式,蓋碗茶中的茶葉是否耐泡,以及滋味淳厚與否,便為茶客所關注。導致了評判茶葉優(yōu)劣標準的改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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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有關記載來看,清代嗜茶者評判好茶的標準,主要是味釅耐泡,價廉易得,容易保存,消食健身與滋味獨特,而普洱茶同時具備了這幾個條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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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南東南部的茶樹屬于多年生的大葉種茶,主要特點是生長迅速、采摘期長并可多年栽培,而且茶葉味釅耐泡,歷十余泡茶味仍不少衰。制成以后可長期保存,而且數(shù)年后滋味更顯醇厚。清代仕宦云南的吳大勛,稱普洱茶是“最為有益之物。煎熬飲之,味極濃厚,較他茶為獨勝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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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樣,不僅“藏人非車佛茶不過癮”,而且中原及云南本土等,對普洱茶的需求量大增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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需求大了,就反過來要求擴大生產(chǎn)及暢通銷路。這是普洱茶得以發(fā)展的前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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