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教圣地塔爾寺
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 周重林 胡皓明?
寺院與城鎮(zhèn)發(fā)展的關(guān)系,丹噶爾與東科爾寺是一例,而魯沙爾鎮(zhèn)與塔爾寺也是一例。其實在青海,這種基于寺院為核心的發(fā)展模式有不少,隆務(wù)鎮(zhèn)與隆務(wù)鎮(zhèn)寺、結(jié)古鎮(zhèn)與結(jié)古寺……從寺到商,因商而聚邑成城鎮(zhèn)。
我們要去的塔爾寺,距離西寧不過25公里,是許多游客抵達西寧后造訪的第一站。
說來慚愧,我第一次體驗塔爾寺,是在一款叫《墨香》的韓國網(wǎng)絡(luò)游戲里。這里不僅充斥著難纏的怪物,還有諸多殺氣騰騰的人,一不留神,幾個小時累積的經(jīng)驗就會掉得一無所剩,于是升級、復(fù)仇成為2004年夜晚所有故事的核心。熬夜、宵夜,加上長期不運動,我2個月內(nèi)從57公斤飆升到80公斤,成為別人口中“多看一眼就覺得堵”的胖子。頗具諷刺意味的是,除去這些累贅,我居然花掉1年的時間,那些用來減肥的普洱茶熟茶,重量遠遠超過了我的體重,而想當年,怪物身上掉落的,除了裝備,就有不值錢的茶葉。
游戲外的塔爾寺,有諸多耐人尋味之處。最初這里有的不過是一堆石頭碼出來的小佛塔,但其后經(jīng)過200多年的發(fā)展,成為一個占地600余畝的青海第一大寺院。當?shù)厝苏f,這是信仰創(chuàng)造的奇跡。
黃教創(chuàng)始人宗喀巴青年時代離開青海赴藏研習佛法,一去經(jīng)年,年邁的母親香薩阿切思兒心切,剪下自己的一束白發(fā)托人帶到西藏,希望兒子能回家一晤。宗喀巴同樣思念在家的親人,然佛業(yè)未成,只好同樣捎給家人一份身上之物。他捎回家的是什么呢?是用自己鼻血繪制的自畫像和獅子吼佛像。他在信中寫道:“若能在我出生地點用10萬獅子吼佛像和菩提樹為胎藏,修建一座佛塔,就如同我見面一樣?!?/span>1379年,其母與眾信徒按宗喀巴的意愿,用石片砌成一座簡單的蓮聚塔,這是塔爾寺最早的建筑物。1577年在此塔旁建了一座明制漢式佛殿。由于先有塔,后有寺,這里的人便將二者合稱為塔爾寺。
一路都有磕著長頭,到塔爾寺朝拜的人,其他信眾就更多。寺院周邊賣特色產(chǎn)品的人也不少,幾乎每三步就會有人上來推銷商品。為我們做講解員的,是在鎮(zhèn)上當過兵的西安小伙,水準不在專業(yè)導游之下?!捌饺粘B牭剿査碌墓适?,自己也買了一些介紹塔爾寺的專業(yè)書籍,這些年為朋友們省下了不少導游費?!痹谶@個小鎮(zhèn)上,幾乎人人都是導游,連小孩子都能說出個一二三。
塔爾寺可看點很多,2009年,我們花了一整天來游覽塔爾寺,學會在幽暗的僧房里,怎么找角度欣賞酥油花,也去學著去適應(yīng)那些夾雜著牛羊肉的膻膻味道的酥油空氣。但這次,我們要探訪卻是不對公眾開放的大茶房。看守的喇嘛多次拒絕了我們的請求,眼看著計劃又一次要泡湯時候,王云浩發(fā)出一聲驚呼,我們順著他的指引看去,那人不正是我們昨天在青海湖邊拜見的扎巴活佛么?大家一陣雀躍,跑過去問寒問暖。最后在活佛的協(xié)調(diào)下,我們得以進入大茶房。
門口的告示牌說,大茶房藏語俗稱“嘉康飲莫”,建于康熙二十八年(1689),建筑面具為448平方米,全寺僧人舉行誦經(jīng)、法會等集體佛事活動時,煮“芒加”(齋茶)、“頭巴”(齋飯)的地方。
倘若不是事先在青海民族大學博物館看到過大銅鍋實物,忽然第一眼看到這么個龐然大物,一定不會想到其飲食的用途,只會被其超容量的體積震驚。最大的三口大銅鍋擺放在茶房的正中間,官方提供的數(shù)據(jù)是最大的直徑2.6米,深1.3米,鍋身上刻有“八寶”花紋圖案。
1897年,為了解決寺院僧人增多的吃飯問題,塔爾寺請魯沙爾鎮(zhèn)名匠王守禮來鍛造一口特大銅鍋,王守禮琢磨工藝,經(jīng)歷失敗,最終花了6個月時間,才完成了這一藝術(shù)品。而之前的相對小的銅鍋,是從四川松潘長途運來的。
中間三大鍋左右兩邊還有相對小的四口銅鍋,其中最小的一口鍋口徑1.65米,深0.9米。總數(shù)有7口之多,不知何故,所有的介紹上都只說是5口。
塔爾寺是藏傳佛教黃教的圣地,與事茶有關(guān)的物件尚有許多。茶房最右邊的銅鍋上堆碼著上百塊茶磚,大部分是新茶。茶架上則倒掛著幾十把木質(zhì)多穆壺,多穆壺本是藏族民間使用之物,但進入清廷皇宮后化身為“金茶桶”、“銀茶桶”,成為皇帝嫁女、贈送蒙古貴族、寺院高僧的重要禮品,折射出滿、藏、蒙在藏傳佛教影響下的變化。20個左右的木質(zhì)盛茶桶被塑料紙掩蓋著,稍不留心就會錯過觀看。
茶房里燒火材料是煤炭,在外廚房的鐵皮桶上,紅油漆刷著“E”字,唐教授說,這是藏語里“茶”的意思,發(fā)音為“jia”,對應(yīng)漢語里對茶的另一種古老稱呼“槚”。據(jù)我們的朋友楊海潮考證,這個“槚”應(yīng)該是來自滇川藏交匯地的某種少數(shù)民族語言。因為云南是世界茶的原產(chǎn)地,故在西南學界,也存在“china”是指茶的說法。1940年代,史學家任乃強提出過china一詞也有可能來源于西方人對“茶”的音譯的觀點。茶馬古道六君子、藏學家王曉松從茶馬古道上民族語言的比較角度進一步說,藏語稱呼茶為“jia”,招呼人喝茶叫“甲統(tǒng)”,至今把漢族叫“甲米”——產(chǎn)茶或販茶的人,把產(chǎn)茶地方稱為“甲拉”,這個發(fā)音,與“china”很接近。?
茶傳播出來的象征意義一直是中國最熱門的話題,三人行,必有飲茶者,也必有與茶相關(guān)的話題,何況我們一行四人,都從事茶有關(guān)的職業(yè)?
塔爾寺的大銅鍋同時熬茶,能夠供應(yīng)1000多人飲用,趕上大法會熬茶布施,茶葉的消耗量驚人。塔爾寺僧人鼎盛時期有3600人,每日的茶葉銷量也大得驚人。明代青海湖邊四世達賴喇嘛主持的一次布施會上,參與者多達10萬人之眾,一次就消耗了60萬包茶。
乾隆六年六月,準噶爾人一行抵達丹噶爾后,就來到塔爾寺熬茶布施?!栋静铏n》上詳細地記錄了這一次熬茶布施:
獻佛傘1把、園幡4個、長幡2個;寺院喇嘛念經(jīng)1日,為燃燈添油,獻布彥銀100兩。給4名住持喇嘛贊珠克堪布等布彥銀12兩、物品1包。給念經(jīng)喇嘛等,人各布彥銀1兩,供給銀814兩;獻給念經(jīng)噶布楚蘭占巴等哈達400方, 給侍奉贊珠克堪布等之喇嘛、辦理寺務(wù)之尼爾巴等,個人布彥銀1兩,共給銀92兩;熬茶所用酥油、炒面、青稞、柴薪等物,給布彥銀30兩。
奉贊珠克堪布回送準噶爾人西洋鍛1匹,西洋縑稠1匹,蒙古書信1封。 書信大意是,信仰黃教,可以減災(zāi)消難,延年益壽,基業(yè)發(fā)達之類。從送出的西洋匹來看,塔爾寺當時已經(jīng)置身于世界貿(mào)易體系中。
1774年,英屬印度派來調(diào)查青海商業(yè)的間諜博爾格說,從中原輸入到青海最大宗的物品是茶葉與絲綢。10年,又一個商業(yè)間諜忒涅再到青海的時候,這里居然有了孟加拉的水獺皮。
乾隆八年,準噶人第二次到塔爾寺熬茶布施,來自《熬茶檔》上的記錄顯示:
念經(jīng)1日,獻出哈達1068方,供佛燃燈布彥銀1兩7錢。沙狐皮7張,狼皮1張,給寺院為首喇嘛3人布彥銀14兩,念經(jīng)喇嘛等人各布彥銀1兩,共貢獻出布彥銀1050兩。給年邁因病未到的喇嘛布彥銀30兩,所用柴薪、牛奶、雪水物品布彥銀13兩9錢,瞻拜塔爾寺所存達賴衣物出布彥銀80兩。
有上千人參與了這場熬茶布施,當時的茶價是每包1兩2錢5分。不過,準噶人用所事佛之茶,兩次都是當?shù)卣峁?/span>
第一次熬茶準噶人沒有去成西藏,第二次完成使命,開銷也極大,除了進獻的物品外,真金白銀花掉不少。黃金436兩,白銀166707.9兩。而清廷為此前后投入了上萬的人力,花費的銀子不少于70萬兩。
像塔爾寺這樣的熬茶大銅鍋,西藏寺院存有不少。五臺山也有,估計也與這里黃教寺院多有關(guān)。遼寧阜新瑞應(yīng)寺莽貞銅鍋的最大的一口大銅鍋直徑有4米,一次可煮米1000多公斤,一頓燒火所用的秸稈要1200多捆才夠。鍋在日常用途中,更多解決是寺院內(nèi)部僧眾的伙食問題。但大鍋卻不然,只要是為了向民眾布施。藏傳佛教里的大型法會更是需要大鍋來熬茶布施。1939年,德國黨衛(wèi)軍考察團進入西藏班禪領(lǐng)地扎什倫布寺,剛好剛年藏歷新年,他們拍下了許多熬茶布施的場面,一口大鍋,供應(yīng)數(shù)百人的飲用。
青海與西藏,在清代都不產(chǎn)銅,這些銅都需要外調(diào)。乾隆年間,西藏境內(nèi)的銅居然用光了,就連香格里拉的一萬三千斤銅也都運去做熬茶的大銅鍋了,但還是不夠。只有向清廷索要銅鍋支持,1750年,乾隆下詔要軍機妥善辦理,從云南運銅入藏。
寺院的茶葉來源,可以歸納為以下幾種:1、僧人家庭供應(yīng);2、用供奉購買;3、化緣;4、施主布施,然后寺院以集體統(tǒng)一供應(yīng)的方式得來的。施主一般是以錢給寺院布施,然后由寺院代為購買茶葉,熬茶后再分給僧侶們飲用。也有一些施主是直接給寺院布施茶葉的;5、政府供給,這也是大頭。
云南中甸松贊林寺和青海玉樹的結(jié)古寺都擁有馬幫,喇嘛親自參與經(jīng)營,非常富有。第二次熬茶布施中,蒙古派來的喇嘛因為與清廷官員熬茶使領(lǐng)隊玉保就貨物問題討價還價,遭到后者的白眼與諷刺,玉保問喇嘛:“經(jīng)書中,可曾見到喇嘛經(jīng)商談價的?你們賣東西,不怕被當?shù)厣堂駩u笑?”
然而玉保錯了,他太拘泥于經(jīng)書所見,而忽略了眼前的一片繁華是如何建立起來的。季羨林考證過商業(yè)與佛教傳播的關(guān)系,我們也可以在海量的史料中勾稽出寺院與商業(yè)之關(guān)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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塔爾寺所稱的“噶爾哇”,其實就是活佛的私人公館,擁有眾多跟班與信民,這是造成塔爾寺內(nèi)建筑群密集的主要原因。而遠方到來的信徒,臨寺?lián)窬?,帶來了旅館業(yè)的發(fā)達,而寺院和信民的人流也讓日用品與事佛用品的商貿(mào)發(fā)展起來。其中值得關(guān)注的是,持續(xù)至今的大型廟會,像酥油花節(jié),觀經(jīng)大法會,參與者多大數(shù)萬乃至十幾萬。
湟中縣2013年2月26日發(fā)布的旅游數(shù)據(jù)顯示,僅僅在2013年元宵節(jié)舉辦的塔爾寺酥油花展的當天,塔爾寺及其周邊區(qū)域就云集了20萬人。歷史上,來塔爾寺參加廟會的,也有多次到達十數(shù)萬人的規(guī)模。
1964年的一份青海民族調(diào)查報告說,清以后蒙古、藏族、土族來塔爾寺朝拜者增多,逐步發(fā)展成一個民族集鎮(zhèn)。在民國后就成為畜產(chǎn)品和民族宗教用品的集散地。善于經(jīng)營的回族、漢族、藏族通過販賣商品,家里過得很殷實。塔爾寺的喇嘛也自己經(jīng)營。
1985年出版的《青海土族社會歷史調(diào)查》中顯示,許多在塔爾寺做喇嘛的當?shù)厝?,非常善于?jīng)商,他們湊錢自己做生意或幫助活佛做生意,甚至遠走北京和五臺山,獲利頗豐?!叭ɡ锷平?jīng)商,是馳名青海的”。1949年前,塔爾寺周邊有商戶140戶。
到塔爾寺來的信民,都會自己隨身攜帶茶葉,寺院免費為他們提供開水。門口有酸奶和燒土豆賣,如果能躲過那些一路推銷紀念品的小販,坐在這里吃土豆、喝酸奶,看游人如織,也別有滋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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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月山下的哈拉庫圖爾城
?沒有城墻,沒有碉堡,只有凜冽的風,獵獵作響,讓人只想閉眼吸氣。站在哈拉庫圖爾城背后的土墻上,舉目盡是冰雪,枯草中,有野雞飛舞,臥冰的小羊像極了黑白熊貓,憨態(tài)盡撒。平頂屋上,有人影晃動。這里適合清唱王洛賓的《在那遙遠的地方》,但來自昌耀詩歌的《哈拉庫圖》卻說,“沒有一個世人能向我講述哈拉庫圖城堡”。
唐教授一直提醒我們要注意,不要從土墻上掉下去。日月山,就在對面。 日月山與青海湖,是漢語中“海誓山盟”最有力的總結(jié)詞,這里發(fā)生的帝國往事,都成為最好的注解。
唐帝國時期,一場婚姻,一個茶馬互市,讓這里結(jié)束了漢藏對峙。宋代南茶北,西北茶馬司設(shè)立,因茶而改變的生活日益凸顯。元代八思巴與忽必烈在這一區(qū)域結(jié)盟,為蒙藏兩大民族交往鋪好通衢大道,明代俺答汗與達賴在山海之間追思各自先人,青海人宗喀巴創(chuàng)建的黃教通過蒙、藏兩大領(lǐng)袖的推廣,締造了影響至今的格局。大清經(jīng)過康、雍、乾三代勵精圖治,滿、藏、蒙各自龐大的疆域第一次完整地統(tǒng)轄在中央帝國的版圖下。
??? 這些故事,不僅湟源學者任玉貴熟稔于胸,就連當?shù)氐睦习傩眨擦巳缰刚啤?/span>2009年,我們第一次來到日月山下的哈拉庫圖城,震驚于這里的古風。一戶牧民的門楣上,紅字黑字寫著“之子于歸”四字新字,于是便嚷著要進去討碗喜茶喝,這四個來自“詩經(jīng)”時代的句子,如今在中原大地早已絕跡,大部分人不知其意思為何。“中原失禮,求諸四野”,從西北到西南,都有著共性。我們常常會在大理巍山、劍川一帶鄉(xiāng)村尋找到久違的古風,他們把家庭的喜怒哀樂都寫在了門口的一幅幅自撰的對聯(lián)上。
牧民家里的茶,都是湖南的磚茶,于我們而言不見得有多好,它們粗糙得看可見茶梗和樹枝,但于他們來說,卻是每日的生活必需品。端到桌上的茶碗,也是缺了口鋦過青花瓷碗,聞得見修補后的手溫,喝下加過鹽巴的磚茶,一身暖意,融化了深藏在發(fā)底的冰屑,溫暖著身心。
在胡木匠家,唐教授問我們,“你們猜猜他們家的茶放在哪里?”我們回答廚房、客廳都不對,“難道像寺院一樣,有專門的茶房不成?”教授和木匠都哈哈大笑,連連搖頭。在木匠的帶領(lǐng)下,我們來到主人的臥室,茶磚整齊有序地堆放在床頭柜里。一家之主的臥室,既是休息之所,亦是一家財富與傳家寶的收藏地。茶之精貴,毋需多言。
唐教授是青海茶文化專家,他去過許多游牧家做調(diào)查,總結(jié)下來就是,磚茶現(xiàn)在雖然易得,但其作為“禮”象征性一直在延續(xù),一個家庭,擁有茶磚數(shù)量的多少,既是家庭財富多寡的考量,亦是家庭地位的考量。茶越多,說明其家庭越富裕,地位也顯赫。茶在儲藏的同時,也在流通,你送多少與被送多少,都取決于你是何等人家。
除了茶,木匠還向我們“討教”書法字畫,他從屋里搬出一堆字畫,說是從省里文聯(lián)大家求來的。我們連稱對這個領(lǐng)域沒有任何專長。木匠失望道,“研究茶難道不用研究這些嗎?”我們一身冷汗馬上淌下來,“琴棋書畫詩酒茶”,在酒事上我們已經(jīng)落敗了,現(xiàn)在連丟其他五項,只剩下茶事可說。
這里茶,也保留著古風。陸羽時代的茶,是要加鹽巴的,并非清飲。今天牧民的茶,除了有鹽巴,還有動物奶、酥油、草果、姜片、花椒、面食、油炸等等,這是個人與家庭口感決定,也受時令的影響。比如加辣椒,就是在冬天最冷的時候,可以幫助驅(qū)寒。加鹽巴卻是常態(tài)化,尤其待客的時候,當?shù)刂V語說,“人沒錢鬼一般,茶沒鹽水一般,肉沒蒜味一半?!?/span>
? “青海花兒”唱道:“清茶熬成牛血了,茶葉熬成紙了,渾身的白肉想干了,只剩下一口氣”,“清茶熬成牛血了,奶茶(哈)滾成醋了;雙手端碗不接了,哪阿扎得罪你了?”這里把飲茶叫熬茶,熬發(fā)音為“孬”。
以茶入情,本是中原傳統(tǒng),“茶禮”這兩個詞,在古代中國只有一個指向——婚約,據(jù)說由茶性不可移和種茶必下籽引出的“茶禮”,暗喻男女婚約的忠貞不渝以及婚后的多子多福。不過,明代這個禮數(shù)就丟了,茶人許次紓當時就感慨,“中原失禮”。失去的茶禮,在內(nèi)蒙、甘肅、青海、新疆、西藏、云南等邊疆之地得以保留。茶的滲透是無聲的,悄然之間,一碗茶就改變了人與人之關(guān)系。
這里的人喜歡喝陳茶,他們認為新茶不好喝??季窟@一消費習慣,可以追溯到西北地區(qū)茶葉運輸和儲藏方式,南茶北上后,為了方便運輸,都被加工成“磚”樣,到了西北后,大批量的茶進入政府的茶馬司倉庫和寺院的大茶房。明、清茶馬司約五年清理、拋售一次陳茶,價格便宜,許多百姓大量購茶都是這個時期,寺院的熬茶布施時間也被限定在特別的日子,故老百姓消費陳茶是被迫形成的習慣。今天普通百姓長期飲用的茶,都來自湖南益陽。茯磚茶在青海流行,大約歸結(jié)于晚清湖南人左宗棠在西北推廣的“茶柜”制度。
茯茶的“ 茯”字,據(jù)說最初寫作“附”,意思就是非“正”品,次等貨。茯磚茶選料多用質(zhì)地很老的茶葉,加上茶梗與枝葉拼配。陳化后,性溫,有著獨特的營養(yǎng)價值,更有助于幫助消化去膩。有些時候,茶傳播也有尷尬的時候,今天中原大地流行喝陳茶的時候,這個地方卻開始喝新茶。喝也喝出問題來,磚茶不適合品新,因為老枝葉含氟高的緣故,許多牧民甚至氟中毒,國家正在著手解決這一問題。但從根本上來說,還是需要消費者回到自己的傳統(tǒng),把茶葉的儲藏習慣繼續(xù)保留。
這樣的茶葉邊疆文化,也許是明代大學者解縉最樂意見到的。他曾說,中原最好的東西就是茶,而番人最好的就是馬。他贊同明廷茶馬互市的國策:茶之于夷人,如同中國之酒醴,因為茶馬貿(mào)易,許多夷人也開始學習中國的知識,對中國也有了向慕之心,那么茶的作用就很顯然,茶有著“夷夏之交,義利之辨,寅賓尚忠信而篤敬,河州固唐虞三代之邦也。”
茶不僅僅是一種飲品,還有其他。茶作為媒介,體現(xiàn)了觀念的變化。如今,隨著茶的傳播,各族人民有了更深入往來,通過貿(mào)易、文化、旅游等等。
陳渠珍從西藏抵達湟源區(qū)域時,也為這里的古風所震驚:“余皆漢番雜處。風俗婦女尚餞足,裙下蓮步不及三寸,服飾既古,文化尤卑,鄰居為私塾,當見一生久讀不能成誦,塾師罰之跪,以草圈罩頭上,頻加籌石,令其跪誦。余見駭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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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摘自《海峽茶道》,2013年5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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